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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面国:智识的高度在于以认知的深度打破世界的维度


所谓“维度,目前所知即以下:


零维空间:点国


一维空间:直线国


二维空间:平面国


三维空间:空间国


人类所能触及的维度非常有限,对于是否存在比三维更高维的空间,这些高维空间是如何的,各有纷说。


基于对空间的想象,本书描绘了一个等级森严、井然有序的二维国度。它既是科幻的,也是现实的。


从科幻兼具科普的角度来看,这本书将一道抽象的维度问题化作了一个简单形象的类比故事:


对于三维空间的我们来说,三维以上的世界是人类无从触及的未知世界。就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而言,我们无从探知高维空间是否真的存在,但从逻辑上思考,用已知可以推导出未知:点是最基本的形态,点的移动成了线,线的移动成了面,面的移动成了体,以此类推,体的移动,会出现超体,超体的移动,还会有超体的超体……


这本书将此逻辑化为了一个更为具象的故事:以二维世界探知三维世界为例,四维之于我们,其实就如同三维之于平面国的居民们。平面国的居民无法理解在“长度”和“宽度”以外,还有“高度”的存在。但不理解并不代表高度真的不存在,仅仅是受二维维度的局限看不到、想象不出来罢了;由此可推,在四维空间,也会有一个除了“长”、“宽”、“高”以外的维度存在,只是身处三维空间的我们看不到,想象不出罢了。


这就是人类智慧的伟大之处:以智慧和逻辑推理真知,眼虽未见,但心却早已飞得高远。


而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平面国其实就是现实社会的镜子,二维空间的故事处处都晃荡着三维世界的影子。


01

平面国的世界


平面国可以被想象成一张巨大的纸。平面国的居民,即各种边缘发光的平面图形,在这张纸上可以自由移动。


在三维空间俯视,我们可以看到各种平面图形的真正形状,但在平面国居民眼中,世界却是由或短或长的线段构成的。长的线段固然好发现避让,而短的线段(短到极致的线段就是一个点)却是不易被平面国居民注意的,这就导致了一个严重的安全问题:由于平面国居民的移动速度很快,一旦与不被轻易发现的物体相撞就会变成危及性命的惨剧。


所以对平面国居民来说,移动时的安全是至关重要的。为此,平面国设计了一套以保障居民安全为出发点的社会制度。


首先,平面国形成了森严的等级。对居民阶级的评定,由其身体形状决定,即身体的边数越多,内角越钝,对他者造成危险的可能性越小,阶级地位也就越高。


具体的等级排布如下:所有女性都是线段;士兵和最底层的体力劳动者是等腰三角形;中产阶级是等边三角形;专业人士和绅士是正方形或五边形;贵族是六条边以上的多边形;地位最高的僧侣阶级是无限接近于圆的多边形。如此排列,以便使“聪慧而安全”的人群去管理那些“愚钝而暴力”的居民。


同时,居民们也享有一条十分自然简单的阶级晋升途径:按照平面国的自然规律,所有男孩都比父亲多一条边,即每一代人的阶级地位都比上一代人高一点。这样一来,中间阶级的居民也有了生活在这个制度中的安全感了。阶级晋升的希望,便是他们生活的安慰剂。一代更比一代高,只要代代相传,每一个家族都有成为僧侣阶级的一天。


但是,自然规律并不总是完美。因此,平面国的社会制度也总免不了存在一些缺陷。


上述阶级晋升规则并也不总适用于商人,更不适用于士兵、体力劳动者和女性,因为这些下层阶级的后代并不会比上一代多一条边,而女性则永远是一条线段。下层阶级提升社会地位的希望,则完全寄托于屡建战功,或在劳动中才智增长后,与僧侣阶级的女儿缔结婚姻改变后代基因,以期进入自然等级晋升体系;而女性的地位在理论上虽从属其家庭男性的地位,但实际上无论何种家庭出生的女性,都同样被层层的限制束缚,并无独立人格可言。


对于下层居民来说,生活的希望虽然渺茫,但总还算有点儿,只要肯努力,也不至于绝望。而女性则自出生就被斩断了个人生活的可能,无从想象作为“个人”的自己,无所谓快乐和悲伤,亦无顺从和反抗可言。于是,这样的阶级制度虽极不利于下层阶级和女性,却并未遭到他们的反对。


而为了更完善地维护这套制度,平面国还制定了一系列法律。例如,为了避免女性线段尖端造成的安全隐患,制定了限制女性行动的《女性法典》;为了杜绝不规则图形对规则图形文明造成的冲击,制定了打压不规则图形的《不规则图形刑事法》;为了维护僧侣阶级的特权地位,拒绝通过《通用颜色法案》,并制造了血腥镇压色彩暴动的事端。


就这样,这套社会制度维持着平面国安全、稳定与长存。虽然有一些弊端,但与之十分显著的功效相比,这些弊端似乎也可被视作制度自我调适过程中产生的“必要牺牲”。


“社会制度自我调适的必要牺牲”,这话是不是听着有些耳熟?


史书的页页行行上都写着“仁义道德”,而字缝里满本都是“吃人"。


将平面国全景放大,去看底层民众的真实生活,下层阶级和女性实不被看作“人”,被当成上层阶级学习角度辨识的活体标本和男性的附属品,被限制、被囚禁,被侮辱,形同“会说话的工具”,这不就应了上述鲁迅先生所言吗?


02 

社会自我调适的必要牺牲们


回顾我们“空间国”的历史,自蛮荒进入文明,从封建、帝制再到民主、共和,上述平面国这套制度的内核也贯穿着人类社会的历史。


为了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们将祭司推向了高位,最后演变成了天子皇权,而后便有了“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千古诗篇,有人传为美谈,也有人感叹疾苦。站的位置不同罢了。楼阁上是笑语,而单骑上是亡命人的哀叹,以卑微者的身家换美人一笑,是否值得?


为了拯救苍生于苦难,将善播撒于人间,耶稣献身于冰冷的十字架,而后一座座金碧辉煌的教堂从人间破土而出,手持黄金执杖的教皇头顶金冠俯瞰众生,以上帝的名义统摄人间,但那饥殍满地的角落,那火堆中的异教徒,所谓“卑鄙者”的生命,真的不重要吗?


不论是平面国还是空间国,我们都可以看出一点社会的残酷:从一个好的出发点所设计的一套社会制度或理想信念,在实际执行中,总是漏洞百出,总有一些“少数”为了“大多数”而被排斥和牺牲。而排除“少数”还不是这件事最残酷的地方,其中最残酷之处在于,这些“排斥”和“牺牲”被“大多数”看作理所应当。


但这些牺牲真的应当吗?


对于社会既得利益者而言,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否则生活不就乱套了吗?而对于那些被排斥的少数来说,或许可以忍受这样的结果,又或许,到了爆发的边缘。


在平面国历史上,爆发的那场颜色革命推动了下层阶级平权意识的觉醒。但最终被镇压的色彩暴动,却表明特权社会顽固不倒。


任何制度都会存在缺陷,弥补和调试这些缺陷,需要人类智慧和美德攀上一个新的高度才能达成,这就意味着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因此,在一代或几代人里,评判一个社会、一个文明的好坏,不是看它的至高点有多高,而是看它的底线在哪里。一个罔顾其中的弱者,无视自己底线的社会,无疑是病态的。而这种病态得以长久维持,是社会改进需要时间使然,亦是人性使然。


以身体差异来评判道德,打着智慧和高贵的旗帜,却干着杀人不眨眼的勾当。上层阶级占据了社会的优势资源,贪婪和自私使他们竭力保持自身的优势地位,这是必然。


而下层阶级遭到不公的,乃至非人的待遇,生活困苦,他们之所以长久地忍受这一状态,一是因其矇昧,二是因其群体对自身状态有着千差万别的认识而难以团结,这也正是平面国平权革命失败的根本原因。


在平权运动迅猛发展之时,有下层阶级利用染色技术伪装贵族骗婚贵族妇女,导致了本来支持平权的部分妇女反戈;而《通用颜色法案》审议大会上等腰三角形自相残杀的一幕,最终将平权运动随着下层阶级的生命葬身于此。


这何尝不是鲁迅笔下阿Q土库祠之梦的情景再现呢?同样身为社会底层,同样的同类相争,同样的愚昧,同样的讽刺。


矇昧,让让下层阶级平权运动在鲜血浸透的失败中画上句号。而启迪矇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03 

狭隘与开明


不经历一些自己未见过的事,人就不会知道自己有多狭隘。游历了直线国,又从平面国来到空间国的叙述者——正方形便产生了这样的感受。


当我们站在全知角度看他人之愚时,我们会觉得可笑;殊不知,也有人站在更全知的角度看我们有多愚蠢。


这一点,对于平面国的民众和空间国的我们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曾经提出的“天圆地方”、“地球中心伦”,就让我们看到了人类“身在此山,不知此山高”的局限和傲慢。


当平面国这位正方形绅士,游历完空间国在回到平面之时,他才最终醒悟:“自满就是丑恶和无知,渴望和抱负比蒙昧无力的快乐好得多。”


唯有放下狭隘,我们才能抬眼看到更大的世界。


这个更大的世界,平面国的正方形绅士看到了,甚至在看到之外,还以智慧推理出了更高深的肉眼看不到的世界。智慧之光驱散了这位正方形绅士周遭被愚昧遮蔽的黑暗,而当他想用这道光照他人周遭之时,却被他人投下的阴影遮住了。


当游历了空间国的正方形绅士回到平面国想向人们传达空间国的见识和超立方体的理论时,意料之内地受到了平面国统治阶级的打压和周遭亲友异样的目光。最终,他因传播异端邪说被捕入狱,终身监禁。


阶级的对立是底层阶级肉身的牢笼,而思想的愚昧则是整个人类精神的囚室。一个人的醒悟对整个世界的矇昧来说力量甚微,对醒悟者本身来说反而成了一场灾难。哥白尼、布鲁诺、哥伦布、达尔文……现实中这样命运悲惨的先驱比比皆是。然而,人类的伟大在于,悲惨并不足以打到巨人。在这些巨人身上,求真、普世的渴望远胜于对悲惨的恐惧。


一片广阔的新大陆,一场重新认识的生命起源,一个更广垠的宇宙,打破了上帝在人间投放的囚笼……即使知道传播真相会遭受怎样的打击,先驱们的选择终究是一致的:平面国的正方形绅士这样做了,空间国的巨匠们亦是如此。而这源于他们共同的信仰:真理终究可以战胜愚昧。


他们的选择,是对当下处在“少数”同胞的同情,对“王侯将相恁有种乎”的挑战,更是对生后人类文明程度的拔高,被悲惨命运压住的巨人身上,还负着不断被提高的社会的底线和层层被垫起的文明的高度。


谦虚但执着的智识之光终可以突破矇昧的迷雾,照向四方。而被这光点亮的众人,亦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望出无知和自满围起的高墙。到那时,众人不再是遮蔽巨人之光的乌合之众,而是社会文明新高度的奠基人和自我生活的奋斗者。到那时,新的巨人将在他们之中产生,认知的极限将在他们身上不断突破,社会的底线和文明的高度也将在他们肩上不断提升。


路茫茫而修远兮,前方的山峰一直在那里,待有识之士去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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